去年底，在银行办业务的小智被营销开了个人养老金账户，还领到了一个红包，随后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当问到为何不在账户中存钱，他表示，还没考虑好，现在想养老的事太早。
2022年11月25日，个人养老金制度在36个先行城市（地区）正式启动实施。如今，个人养老金制度实施即将满一周年。不少人已经享受到了减税红利，但仍有部分人选择观望。
人社部数据显示，截至今年一季度末，个人养老金的实际缴存比例为31.37%，也就是说每10个开户人中，仅有3个实际缴存。如何提升个人养老金的参与度成为摆在市场面前的一大难题。
“早上车，早优惠”
“我去年就开了个人养老金账户，但是一直没存钱，上个月我想通了。”95后北京上班族方航对中新经纬说。
方航已经工作两年多，年收入20万元左右。起初，她只是看到银行营销个人养老金的广告，就在某股份制银行开立了账户。但考虑到自己刚买房装修，手头紧张便没有存入。
不久前，她还是决定在个人养老金账户中存钱，促使她下决心的关键是节税，每年能节省1200元个税，并且她认为自己应该为自己做养老规划了。后经朋友介绍，方航了解到，某城商行个人养老金定期存款产品3年期年利率达3.5%，5年期达4%，于是就将个人养老金账户转至这家城商行，并存入了1.2万元3年期定期存款。
“个人养老金储蓄产品的利率高，别的存款产品现在利率更低，而买理财的收益也不见得比这个高。”方航表示，她的闺蜜很早就买了商业养老保险，她原本想买一样的产品，但买不到了。“既然没有赶上商业养老保险的红利，就先把个人养老金的赶上。”
在北京工作的90后刘佳最近也在个人养老金账户里充了钱，主要是为了节税。
在刘佳看来，近两年基金产品不稳定，目前手里持有的基金产品都是“绿的”，储蓄产品每年都要再根据（新的）利率去存，所以，最终他选择了保险产品。
“我买的产品是复利2.91%的两全险产品，等到退休可以看实缴保费和现金价值哪个高，按哪个领取。”刘佳说，尽管利率不如一些城商行，但保险买起来比较省事。推动他购买保险产品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返佣。
刘佳透露，为了拉动更多客户，他的保险代理人答应给他返佣。返佣的钱相当于部分3年期个人养老金定期存款产品的利息。不过，返佣其实并不合规，因为他和代理人相熟，所以才得以“优惠”，正常情况下，保险代理人不允许给客户返佣。
刘佳表示：“每年最多存12000元，时间拉长来看，20年后，保险和储蓄产品最后利率应该差不了多少。主要还是为了当下能够节税，早上车，早优惠。”
90后金融从业者董伟选择all in基金，他选择了一只养老目标FOF基金，封闭期5年。“长期肯定买权益，毕竟这个钱动不了，能克制频繁操作的恶习。”
尽管这只基金今年以来的收益率为-2.51%，但董伟并不在意。“这个不能代表什么，这两年市场下行得太厉害。”董伟表示，明年他还会继续买个人养老金基金产品。
另一位90后北京上班族李鑫则买了存款和基金两种产品，“存款是为了能有保底收益，基金则为了博高收益。”今年8月，在沪指即将下探至3000点时，李鑫认为出手的时机到了，因此他将账户中的7000元买入了某三年持有的养老目标FOF基金，剩余5000元存了5年定期。在经历短暂的反弹后，目前他的基金持有收益率为-2.86%。“和前期买入的人相比，我算赔得少了，不过明年我暂时不打算买基金了，还是存款让我更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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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余款产品上架，买啥？
个人养老金可用于购买符合监管规定的商业养老保险、公募基金、银行理财、储蓄存款等金融产品。
记者查询国家社会保险公共服务平台公布的个人养老金产品目录发现，截至11月17日，个人养老金产品已多达741只，其中储蓄产品465只、基金产品162只、保险产品95只、理财产品19只。其中，银行储蓄产品占比超六成。
从储蓄产品来看，据了解，已有23家银行取得个人养老金开户资格，其中，仅恒丰银行一家还未上线个人养老金开户功能。在465只储蓄产品中，分为特定养老储蓄产品和非特定养老储蓄产品。特定养老储蓄产品于2022年11月启动，由工、农、中、建四家大型银行在合肥、广州、成都、西安和青岛五个城市开展试点，试点期限为一年。特定养老储蓄产品在不同试点城市的利率不同，整存整取最高年利率约为3.5%—4%。
中新经纬统计了上述银行在北京地区个人养老金储蓄产品利率发现，利率最高的为江苏银行和南京银行，5年期定期存款年利率达4%；其次是宁波银行和上海银行，5年期定期存款年利率为3.30%；另外，浙商银行和兴业银行5年期定期存款年利率也都达到3.00%，分别为3.05%和3.00%，其他银行均在3%以下。
还有不少投资者选择购买公募基金，目前上线的个人养老公募基金产品均为养老目标基金。Wind数据显示，截至11月16日，大部分养老目标基金产品处于浮亏状态，在养老目标基金Y份额中，成立以来收益率为正的仅有26支基金，占比不到两成，排在前五的基金分别为中欧预见积极养老目标五年持有Y、平安稳健养老一年Y、华夏福泽养老目标2035三年持有Y、中欧预见养老2055五年持有Y、华夏养老2055五年Y，成立以来收益率分别为3.65%、3.40%、2.99%、2.45%、2.36%。
理财产品是四种产品中数量最少的。根据普益标准数据统计，截至11月上旬，理财市场所发行的19只养老理财产品的平均年化收益率为2.7895%。19只养老理财产品中，中银理财的“福”（3年）最短持有期固收增强理财产品和“福”（18个月）最短持有期固收增强理财产品成立以来年化最高，分别为4.67%和4.61%，另外有12款产品成立以来年化在2%—4%之间，其余5款则低于2%。
为何个人养老金产品中，理财产品数量最少？普益标准研究员杨国忠对中新经纬表示，目前的个人养老金理财产品与一般产品相比并无本质差距，当前市场环境下对客户的吸引力不足。再加上这些产品会与储蓄产品形成竞争态势，各银行和理财公司可能因此不愿意过多推出个人养老理财产品。
从保险产品看，首批8款个人养老金保险产品2022年结算利率平均值为5.04%，最高可达5.7%。其中，稳健型投资组合2022年结算利率最低为4%，最高为5.15%；而进取型/积极型投资组合2022年结算利率最低为5%，最高可达5.7%。
首批个人养老金保险产品多为专属养老保险产品。目前，个人养老金保险产品可以分为两全保险、年金险、专属养老保险三大类，两全保险和年金保险又有分红型和万能型产品的区分。税延养老保险也在今年正式与个人养老金制度衔接，相关产品被纳入个人养老金保险行列。
众多个人养老金产品，消费者该如何选？星图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薛洪言对中新经纬表示，个人养老金属于典型的长期投资，为退休后的生活做提前规划，这就要求个人养老金投资收益必须能够跑赢通胀，否则就失去了养老投资的意义。
薛洪言认为，结合统计数据来看，权益类公募基金长期大概率能够跑赢通胀，储蓄产品大概率难以跑赢通胀，理财和保险产品则有不确定性。所以，结合投资的目的来看，个人养老金账户应该大比例配置权益型基金产品。反过来讲，如果投资者风险偏好很低，只愿意配置存款类产品，那么其参与个人养老金制度所获的收益就非常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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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户热、缴存冷”何解？
自个人养老金制度实施以来，银行成为营销个人养老金的主力军，有银行给员工下达了个人养老金开户数的KPI。近期，广发银行、民生银行等部分银行已经开始对非试点地区预约开户进行营销。
“从10月中旬起，我们行要求每周达到18个预约户。”华北地区某国有银行的客户经理小田告诉中新经纬，其所在网点要求必须营销，达不到标准的取消休息。
“这周我完不成任务了，得加班。”小田无奈道，身边的亲戚朋友都发动完了，想完成任务越来越难。她表示，因为当地有节税需求的客户较少，只能靠强力营销，告诉客户可以领红包、送礼品或者帮个忙。
人社部数据显示，截至6月底，全国36个先行城市（地区）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人数达到4030万人。而截至今年一季度末，全国3038万人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其中只有900多万人完成了资金储存，实际缴费人数仅为参加人数的31.37%；储存总额182亿元，人均储存仅2022元，距离12000元缴纳上限仍存在距离。
多位受访人士对中新经纬表示，对个人养老金的最大顾虑是存入期限长，提现不灵活。“万一有事着急用钱，这笔钱拿不出来怎么办？”小智表示。
方航在购买个人养老金储蓄产品后，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身边的朋友，但她的朋友对此兴趣索然。“尽管我和他们介绍了一些情况，但他们认为养老的事情太遥远，过好当下就好了。”
另一位北京的90后夏天则告诉中新经纬，自己在某银行办业务时，被工作人员推荐开通了个人养老金账户，等后来仔细了解后，她想换至其他银行开户，但由于不清楚如何转移账户，迟迟没有入金。
招联首席研究员董希淼在接受中新经纬采访时表示，个人养老金账户缴费人数和人均缴费金额较低，主要是因为个人养老金制度试点刚刚开始，通过个人养老金账户进行投资期限超长，国内投资者比较陌生，了解和接受需要一个过程。
董希淼进一步指出，商业银行一段时间内通过赠送现金、赠送礼品等方式吸引投资者开户。这样一些过度营销的行为，吸引的是薅羊毛的投资者，他们本身对个人养老金账户投资的需求并不高。此外，目前个人养老金金融产品已经有存款等四大类，但每个大类下面的具体产品相对还是偏少的，具体到某一家银行，投资者能够选择的产品更是少之又少。
“下一步，应进一步优化调整个人养老金制度。财政税务部门、金融管理部门应该在税收优惠、产品准入等方面采取更多的支持政策。”董希淼建议，如对个人养老金产品实施税收递延政策后，整体税率还可以进一步降低。同时，个人养老金账户的投资上限还可以进行适当调整。个人养老金账户实行封闭运作，目前支取条件较为严格。是否允许参加人在一些特殊情境下（如罹患大病等）提前支取，还可以进一步研究。（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佳、方航、董伟、小智、李鑫、夏天、小田均为化名）
